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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同样是自小跟在世子身边,和在庄子里的钱放不同,周元是卫王亲信之子,他心思更深,也更有眼色。

    他早就隐隐猜测,自家世子莫不是对长公主生了情思?奈何这么长时间以来,他又总觉得似是而非,始终无法确定。

    “殿下,属下刚刚似乎在湖边丢了东西,不知殿下可否准允属下去找找?”见玄扶桑越走越近,周元开始睁着眼说瞎话。

    卫戎心知他这是要主动避开让他们二人独处,犹豫了下,轻轻点了下头。

    给二人行礼告退后,周元便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徘徊,虽不能听到二人说什么,却能时刻注意他们动作。

    玄扶桑一边走近,一边回想周元临走时向她投来的眼神,那分明是在说“麻烦您照看一下”。

    虽然她并不认为此时正对着池子,看似是在专心欣赏的卫戎会怎么样,可是,保险些的确更好。

    万一……她就算拉不住他,能拖延片刻也是好的。

    卫戎还以为她会照常坐到他对面,这样她就会主动走入他的视野。

    没想到,她反而坐到了他旁边。这下,他只能继续憋着心中那口闷气,不去转头看她。

    她怎么突发奇想,忽然坐的这样近?只有半步距离……

    分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欣喜,他心中讶异,身形未动,神色也未变。

    明明看不到她,偏偏微风拂面,送来了一丝水月香的痕迹,霎时让他呼吸一紧。

    含着调侃玩笑的清甜声音一入耳,他甚至都能想象到,她嘴角会勾起怎样的弧度,眼中又会亮起怎样的光。

    “表哥可真是悠闲,把所有人都抛在楼上,不会显得有些薄情吗?”

    依旧没有要回眸看她的意思,他脱口道:“给人不切实际的希望,是一种残忍,更加薄情。”

    语气好淡漠,看来她没看错,他在生气。

    看样子和她有关,他在生什么气呢?

    玄扶桑轻声一笑,试图缓和下气氛,“表哥原来这么自恋啊?居然觉得自己是别人的希望,你怎么知道那些女孩不是来敷衍了事的?”

    “敷衍与否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嗯,没什么反应,不是这个。

    看着少年精致的侧脸,玄扶桑心下暗忖,最近朝堂上没有什么事,而上一次他们私下见面……

    “前天,你走之后,宁萱……”她小声试探。

    卫戎眸色一沉,此刻无风,空气却似乎凭空冷了些。

    哦,原来是因为这个。前天的事今天才发作,原来还会延迟吗?

    玄扶桑像是被逗笑了,“表哥不会是觉得我在撮合你们吧?”

    她解释的声音温柔又十分有耐心,“我如果真有这想法,当时偶遇她时,就该拉着你不让你走,可你借口离去时,我可是半点阻拦都没有,甚至还留了下来,帮你试探了她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“偶遇?帮我?”卫戎终于转回过头,他眸中浮现一抹嘲讽,语气陡然变冷。

    “难道不是宁萱背后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或者人?难道不是你提前掌握了她的动向?难道不是你以我为饵,来钓到她?咳咳——”

    翻涌的情绪撕开了口子,他一时说得太急,凉气刺肺,竟咳了起来。不想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狼狈,他偏过头,心中焦灼,想努力那股子咳意都强压下去。

    可事与愿违,越急,他咳得越厉害。

    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周元见状刚想要走过去,就皱着眉止住了步子。

    他瞧见,长公主即刻一脸担忧地起身上前,一手搭上世子的肩,一手轻柔地抚上世子的胸膛帮他顺气。

    殿下他果然没有拒绝躲开……毕竟不是亲兄妹,会不会有点太亲近了?

    可两个主子都你情我愿的,他一个侍卫此时能多嘴说什么呢?

    玄扶桑眼神怜惜,语气放得更柔,声音里甚至有了哄意,“好了好了,是我不安好心,表哥可别为了我这个坏人气伤了身子。”

    和看过来的卫戎对视上,玄扶桑微一挑眉,语气里透着关心的责怪,“七天前刚配的新药,你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?天气渐凉,更应该仔细小心才对。”

    听着她的柔声细语,望着她脸上的深切关心,卫戎有一瞬失神。

    年幼时父母双亡,生活在势力错综复杂的大家族里,再加上生性冷情又心思敏锐,他很小的时候,就能辨别他人对自己的接近,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有所图谋。

    玄扶桑对他的心意,他一点也不怀疑,同时,他也很清楚,该利用时,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。

    在她的安抚下,混乱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,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腕,推开了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生你的气,药也按时吃了。”低声的陈述里,语气已经回温,

    “哎,表哥变了,越来越不诚实了。”玄扶桑直起身,笑着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看着她灵动的眼睛,卫戎淡淡地说:“那可能是被某个坏人带坏了,只可惜,没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”

    “哦?某个坏人是谁啊?居然能做表哥的老师?”玄扶桑故作好奇,歪头一笑。

    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,月光下,她的脸无比柔和,卫戎却察觉她眉眼间有一丝疲倦。

    她这两个月一直在忙万卷堂和济灵医馆的事,好不容易能放开手了,这几天又加上了宁萱,太皇太后……

    她一定是累了吧。

    心上泛起疼惜,他想要伸手抚上她的笑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兴起,就被理智立刻打消了。

    是因为心思不纯吗?他永远做不到她那么坦然。

    刚刚他那脱口而出的话,现在想起来简直就像是怨言。

    抱有不切实际希望的人,是他。

    而残忍又薄情的人,“是你。”

    轻声吐出的话语里,有一丝无奈嗔怪,更有如海的柔情,“有空关心别人,你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,累了的话就快去睡一会儿吧。”

    他真的没有生她的气,他只是在气自己前日的自作多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