鸠摩罗什勾了勾嘴角,说道:「那我们就等等看,刘裕的下一步行动如何吧,要是他回建康,我就让姚绍全面攻击南燕之地,以及夺取这豫州北方的地盘,先抢到实惠再说。」
黑袍沉吟了一下,摇头道:「最好还是不要这么急于求成,我认为可以再观望一下后续的发展,一旦秦军借机入侵,那以后跟大晋就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,不如,等刘裕和天师道拼个你死我活,两败俱伤甚至尽撤南燕之地的守军,再出兵不迟。而且......」
说到这里,他顿了顿:「南燕那边,汉人强大族如韩范等人,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?上次他出使秦后,你跟他也颇有交情吧。」
鸠摩罗什先是一愣,转而摇了摇头:「韩范和那谯纵一样,是齐鲁的大地头蛇,家大业大,势力盘根错结,以前就算是慕容氏的南燕在时,也要让他三分。如果我们大秦要取南燕自己出兵就是,何必要假手韩范呢?要是让他起事,那就会和谯蜀一样,尾大不掉,我们自己没有什么好处的。」
黑袍平静地说道:「那么,这次姚绍的十万大军,又可以在这里呆上多久呢?是不是能常驻在豫州或者是齐鲁之地,不回关中了呢?」
鸠摩罗什咬了咬牙,说道:「那自然是不行,关中才是大秦的根基所在,这里只不过是应你的邀请,趁着现在关中一带战事平稳,这才抽出了原本准备与胡夏作战的十万精锐,来此谋取利益而已,最多在这里作战半年,就得全部撤回关中了,以后仍然只能靠洛阳一带的中原部队来维持。这就是我们明知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有异心,仍然不得不用的原因。」
黑袍点了点头:「那不是了,且不说他那十万大军在这些征伐中要消耗多少,就算如你所愿,打下齐鲁之地,占了半个豫州,也不可能长期驻守,这里的司马国璠和司马楚之且不用说,以他们的实力,离了洛阳的中原秦军,恐怕连长社都保不住,这齐鲁之地还不如这里呢,连两个能扯大旗的都没有,齐地的百姓,对大秦没有任何感情,我这时候出兵攻打齐鲁之地,必会深受当地百姓痛恨,连慕容氏留下的鲜卑族人,也绝不会对我们感激。」
「到了最后,我们只能进兵,如果不想就这样丢掉齐鲁之地,那就只能跟刘裕这样的当地豪强合作,由他们来保卫齐鲁之地,只是名义上归属于大秦而已,与其等到最后撤军时不得不那样做,不如一开始就派大军攻击齐地,而不让刘裕自己趁机驱逐晋军,在韩范自立,就像以前的辟闾氏一样,这才是对我们秦国最有利的事。」
鸠摩罗什的眉头一皱:「可这样一来,在豫州我们扶持了司马国璠,在齐地扶持个刘裕,我们自己可没有什么好处,反而多了两个累赘,随时还要救援他们,与其这样,我们不如不出兵了呢。」
黑袍微微一笑:「我们出兵的目的不是为了夺取土地,而是为了借机能消灭南燕,上次在广固之战时,南燕已经跟我们公开翻脸,宣战了,只要让他缓过那口气来,我们早晚要成为他下一个北伐的目标。趁他最无力的时候,想办法联手你们,消灭他,就算消灭不了,也要把他北伐的前进基地给打掉,不能让晋国与大秦接壤,让他多竖敌人,四面楚歌,把他这辈子都耗在用来对付各路强敌身上,他已经年过七旬,还能活多久?耗死了他,大秦可就安全啦。无论是谁继任南燕,都不可能像他那样疯狂地想要北伐了。」
黑袍转头向着县衙的后门方向走去:「我要去一趟齐地,这次我的感觉不是太好,也不一定能干掉南燕,后续的布局,我得提前开始了。」
南燕一身戎装,在十余名将校的随同下,站在渡口外半里左右的一处高坡之上,百余名护卫,则是在那坡下列队警戒,檀韶长舒了一口气,看着这满河岸边的柳树,笑道:「寄奴哥啊,咱们可又回到大晋
的地界上啦,这柳树看着,可真他娘的眼熟哪。」
徐州,下邳。
杨柳飘飘,伴随着阵阵的春风,已过七月,气候宜人,那渡口周围,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,上千的车夫们,推着独轮大车,把刚从船上卸边的一包包物资,装上车子,然后迅速地向着八里之外,同样是刚刚在兴建的一座临时军营奔去,而大路的另一边,则是飞驰着同样的独轮空车,显然,这是把北伐大军运回的辎重军械,搬入这座临时大营呢。
王镇恶「嘿嘿」一笑:「阿韶哥,你这回病好得可真快,我们都以为你得留下来陪铁牛哥了呢。」
南燕的面色凝重看着远处的船只,一言不发。
鸠摩罗什叹了口气:「也只能这样了。好吧,那我们先观望后续的发展,你现在是要回建康,还是要跟我在这里一起决断?」
邗沟边上,已经兴起了一座临时的军营,在这条著名的运河上,数以百计的运输船,正停靠在岸边,数不清的民夫丁壮,喊着号子,如蚂蚁一样穿梭与岸上与运输船之间,踏着木板,肩挑手扛,把一包包沉甸甸的军械辎重,从船上运下,扔到岸边的地上。
檀韶没好气地白了王镇恶一眼:「要陪你陪他好了,我可不愿意,奶奶的,上次陪他喝酒才会病倒,再跟那头笨牛呆上几个月,我们连妖贼都没的打了。」
朱龄石叹了口气:「阿韶哥,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啦,咱们跟希乐哥失去联系有半个月了,我觉得要不是希乐哥坚守历阳,会是这种结果吗?」
说到这里,檀韶看向了南燕:「寄奴哥,前面希乐哥那边怎么样了?让他再顶一个月,我们的部下应该全都能从疫病中恢复了,到时候杀妖贼个片甲不留,先锋这次请务必留给我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