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,向着谢玄行了个礼,跟在王忱的身后,走向了圈外,而何无忌则带着其他的北府兄弟们,笑着迎向了刘裕等人,刚才场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,消散于无形,而孙无终等人也开始招呼着刚才还严阵以待的北府军们收队离开,那些刚才还紧张得说不出话,甚至想着夺路而逃的各个世家公子小姐们,总算放下了心,开始回到自己的座席之上了。
刘毅跟在王忱的身后,走到了圈外一处僻静的地方,刁氏兄弟等人远远地站在了一边,王忱也不看他们一眼,面色阴沉地看着刘毅,沉声道:“刘毅,你好大的胆子,竟然敢代表我就作决定,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?”
刘毅微微一笑,摇了摇头:“我刘毅就是刘毅,没有人可以指使得了我,之所以那样做,是因为在下以为,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王长史您家并不缺这点钱,但是今天这事,如果深究下去,或者闹大,远不是这点钱能摆平的。”
王忱冷笑道:“有意思了,连刁家兄弟和庾家兄弟,这些世人皆知是我属下的人,都没这样做,你刘毅是北府军的人,是谢玄的人,甚至可以说是我敌人的手下,为什么反过来要对我好?”
刘毅笑着摇了摇头:“王长史,我虽然加入了北府军,但并不是谢家的人啊,刘裕才是,而我刘毅,不过是响应国家的号召,从军报国罢了。并没有卖给谢家啊。”
王忱的心中一动,转而摇了摇头:“我不信,你在北府军干得不错,击毙敌国大帅,也得到了大大的封赏,假以时日,成就不会低于刘牢之,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离开谢家,转投我们的理由。”
刘毅微微一笑:“可是谢家也没把一个女儿嫁给我啊。北府军中人人都知道,玄帅和相公大人看中的是刘裕,我不管立多大的功,都比不上人家。再说了,谢家的权势不可能永远维持,我没必要把自己的前程,只跟谢家绑在一起吧。”
王忱眉头一皱:“可是上次我兄长和会稽王主动设宴请你,你也没答应来我们这里啊,怎么今天我们吃了大亏,你反倒要改变主意了?”
刘毅笑着摇了摇头:“那天你们请的主要是高素,何衡这些老将,我只不过是个叨陪末座的小角色,在这种情况下,你们大概也不会把我看得多重。所谓良禽择木而栖,贤臣择主而侍,不让你们先知道我的本事,只怕也不会给我想要的东西吧。”
王忱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:“刘毅,你确实有才,但是你这样有才而无忠诚的人,谁敢用?今天你可以背离谢家,明天就不会背叛我们吗?”
刘毅的神色平静如初,看着王忱,淡然道:“王长史,不要轻易地说什么背叛,忠诚的。人是自私而理性的动物,所做的一切,是为了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。如果要说背叛,那尊兄还是谢相公的女婿呢,当初谢相公为了宠络你们家,不惜让家族女子跟王旬兄弟离婚,你们不也是以这样方式来回报谢家了吗?”
王忱冷冷地说道:“我们之间是世家间的事,当年谢家曾经也不过是我们王家祖先的下属,即使一时得权,也不敢说居于我太原王氏之上。而谢家想要独占大权,阻我兄弟升迁之路,我们自然不能束手待毙,所以另起炉灶是自然的事,这不是什么背叛,跟你的情况无任何相似之处。”
刘毅微微一笑:“可我刘毅也不是谢家的部曲家丁啊,北府军是朝廷的军队,我从军报国,暂时在谢家将帅手下效力,并不能说就是谢家的人了吧。刘裕是谢家的半个女婿,我刘毅可不是。王长史,这点区别,你还是弄清楚的好。”
王忱勾了勾嘴角:“可不管怎么说,谢家给了你一个从军报国,建功立业的机会。按说你是应该跟他们一直走下去的,现在你投向我们,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动机啊。”
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:“其实这个动机很简单,因为谢家只会全力扶持刘裕,我不管怎么做,不管做什么,也不可能跟刘裕一较高下。你们高门世家间争的是朝堂权力,而我就是要跟刘寄奴分个高下,既然谢家不给我这个机会,我只有改而寻求你们的支持了。”
王忱的眉头一皱:“可是谢家有北府军,我们是没有自己建军的打算的。刘毅,你的出路是在军界,而不是官场。谢玄能给你的,我给不了。”
刘毅微微一笑:“我可没说我要转投到你的军队啊,我好不容易才在北府军中有了一定的地位,有了自己的兄弟,要我现在就离开,打死我也不肯呢。”
王忱的脸色一变:“你不肯离开北府军,那来找我做什么?”
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:“北府军并不是谢家的私产,虽然这些年来是他们出资来办这北府军,但这笔钱,我想你们也有,就算你们没有,会稽王,甚至是圣上,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满足的。千金易得,猛士难求的道理,我想王长史这样的聪明人不会不知道的。”
王忱叹了口气:“我当然是做梦都想把北府军抓在手里,可这也只能做做梦了,北府军全是谢家一手挑选和组织的,外人完全插不上手啊。花十倍的钱也不可能招到那些凶悍的北方流民了,现在只恨我们早些年没这个意识,让谢家抢占了先机,现在他们强军在手,在朝堂上又做得没有一点把柄,甚至连桓家那种拥兵自重,独霸一方的借口也没有,叫我们怎么去对付?”
刘毅微微一笑:“可是王长史你有没有想过,所有姓谢的难道就是一条心吗?谢琰看着他父亲不把军权给自己,却给了堂兄,心里会没想法吗?作为谢玄叔叔的谢石,反过来要当这侄子的副手,他就这样心甘情愿吗?”